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2004的春天.
刚盖好房子.前后院还是一片零乱.
请人送来了一大卡车的黑肥土.为了方便,就倒在门前车道的停车位上.
买土回来原本是想在院子里做几个像样的花埔.
没想到那阵特别忙.挨到了十月底才找人来把它给移到该去的地方.
工人在快清完的时候,突然发现土堆里面竟然有个野兔窝.窝里面竟然还有一只活的小黑兔.
我们家附近有个大公园.门前的草地也经常有野兔子在觅食.
从来就没去注意那些野兔子.不清楚它们在什么地方筑窝.在那个洞养小兔子.
捡到的小兔子是黑色,参了一点白.眼睛还没开.预估应该才生下来3-4天.
家里从来没养过宠物.全家被这突而其来的”小家伙”吓了一跳.
我希望,如果养的活,就留下来.
老婆坚决反对.坚持家无宠物.
大女儿说,先了解一下状况,上网查查看,再讨论”小野兔的未来”.
二女儿生性豁达.虽然小兔子奇臭无比,早就被她抱到屋子里去”宠爱”了.
小儿子没意见.瞄了一眼.说了一句: LOOKS UGLY!

大女儿很快就从网上找到一堆相关的资料.
最明显的标题是,兔子通常一胎生好几只.
哇.那其他的兔宝宝呢?
天啊!这一问大家都给吓傻了.
我赶紧跑出去和工人们把刚埔好的花埔通通给翻过来.就怕翻出几只死兔子.
感谢主.
搞的大家满头大汗,淤泥满身. 虽然累坏了,大家还是感到满心欣慰.庆幸没有”误杀良民”.
就当我们在忙翻天的时候,孩子们发现兔妈妈竟然不畏人群的跑回来找它的窝.
老婆看了于心不忍.冲动的坚持要立刻把小黑兔给抱出去还给兔妈妈.

我告诉她,小时候在乡下有听大人说过,一些动物会把被人抱过的孩子给咬死.
大女儿也觉得急不得.兔妈妈即使不会咬死自己的孩子,兔子没了窝,住哪呢?
老婆抝不过我们.终于让大家想想看是否还有其他的选择.
这时候原本要给小黑兔喂点奶水.但资料显示,一般的小兔子会对牛奶过敏.
小黑兔太小.也没办法喝水.
为了不让老婆看到兔妈妈还在外面等,我间中偷偷出去赶它好几回.希望它跑远点.
可是一次又一次,兔妈妈还是跑回到原来筑巢的地方徘徊不走.
讨论了半天,大伙终于做了决定.
让爸爸想办法….
送出去给兔妈妈,会不会被咬死还不知道.没了窝.那肯定冻死.
难到小黑兔厄运难逃了吗?
小儿子突然插嘴.HOW ABOUT SPCA(动物保护协会)?
小子的脑袋瓜还不错.我早就该想到了.
立马拿起电话打给SPCA.
大家都围在旁边,着急的等结果.
不浪费时间.我直接告诉接线的义工,想把那小黑兔送过来,让他们照顾.
这个义工很热心.听完我的故事后就开始先给我介绍了他们的协会和宗旨.
接着开始告诉我如何区分宠物和野生动物.
奇怪.难到我不懂吗?
越听我越觉得好像是打错地方了.

原来SPCA中心早就爆满.被遗弃的宠物都没地方住了,更不用说是只眼睛都还没开的小野兔.
他建议我把它放到外面,最好远一点的地方.让兔妈妈自己去照顾.一切”可能发生”的都得顺其自然.
放远点是因为兔子和猫狗不一样.它们没办法用嘴叼走它们的孩子.
挂电话前他还不忘了要我有机会多多赞助他们的协会.
我看着大家瞪着大眼等答案.把气到要骂出口的@#&^$^^*@硬生生的给吞下肚.
既然兔妈妈没办法叼走小黑兔,咬死它的机会应该也会很底.
大家重新讨论决定.干脆在原来的地方做个窝给它们.
唯一要防范的就是不要让邻居的猫咬到它们.
决定了之后,很快的一个很棒的人工兔窝就做好了.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面也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车道感应灯的开关忘了开,外面已经开始看的不太清楚了.
我们放了纸盒子做的窝,上面盖了一块胶布防水.把小黑兔包在布里面放好,一家人就躲到屋里去了.
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在屋内灯光的反照射下,依稀还是可以看到兔妈妈又回来了.
兔妈妈很快就发现了那纸盒子的存在.由于纸盒子是放在挡土墙边,我们没看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想用手电筒照照,一看究竟.老婆抓着我的手,就是不准我吓到它们.
大概过了有10来分钟,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手电筒一打开,兔妈妈一看到灯光就迅速跑掉了.
远远看过去,我们看到小黑兔已经不再是包在布里面.它在挣扎的往外爬.
小儿子过去把它重新包在布里面.希望它早点适应新的家.
那小家伙可也不闲着.还不到两下子,又挣扎爬出来了.
由于在下细雨,地上都是水.害怕那小家伙半夜自己又爬出来.
我们讨论决定,晚上就先让它到屋里过夜算了.

原来小黑兔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被兔妈妈给喂饱了.进到屋后它就包在布里呼呼大睡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大家也都累了.妈妈一声令下,各自忙去了.
到了差不多半夜12点的时候,我跑下楼来查看一下小黑兔.
看到那小东西不但醒了,已经又从布里爬出来.
我伸手把它抱起来.就刚好我手的心大小.
小东西被我捧在手里.头不停的在点,鼻子不断的往我指缝挤,像是在找吃的.
就在这个时候车道的感应灯亮了.
老婆看到兔妈妈就站在车道上往屋子看.
我们很快的就把小黑兔放回盒子里,小心翼翼的送出去”还给它”.
这回兔妈妈并没有被吓的跑远.它站在车道尾,看着我们把小黑兔放好.
我们不看正视它,就怕把它给吓跑.
在我们躲进屋内没多久,兔妈妈就一个箭步跑到盒子旁,前后看了一下,一头就躜进盒子里去.
这一次因为感应灯是亮的,我们目睹了一幕”母爱的伟大”.
由于没了大动静,感应灯不久就熄了.

才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灯又亮了.
看到兔妈妈慢慢的往外走.不时还回头看看.一眨眼就消逝在黑夜里.
我们赶紧跑过去看看小黑兔.那小家伙吃饱早已呼呼大睡了.
把它独自放在外面过夜的确太危险.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连盒子一起又把它带进屋里来.
那晚开始,小黑兔住进我们的家了.
第二天,天才亮老婆就叫醒我.催我下楼看看那小东西.
我下楼的时候,看到二女儿在坐在盒子边,伸手轻轻的在摸着小黑兔.她很高兴我们把小黑兔留在家里.孩子们一点也不知道我们昨夜被折腾到半夜才上床.
二女儿悄悄的告诉我说,兔妈妈还在外面.
我到窗口一看,果然兔妈妈又回来了.
有了昨晚的经验,我就拿起盒子往外送.
这天早上我们一家都站在窗口旁,边吃早餐,边看兔妈妈喂奶.
兔妈妈不管风雨有多大.从来没迟到. 这样的情景延续了2个星期.每天4次.
每次看到它在风雨中来,消逝在风雨中.那无我的精神.我要忍着心头的激动.强忍着那就要溢出的泪水.
为了让兔妈妈能安心带孩子,我们一家也负起了其他的责任.
除了给兔妈妈该有的食物,还帮忙追赶邻居的猫狗.免的它们来骚乱.
间中小黑兔的爸爸也跑来团聚了.

我们像平常很习惯的看着兔妈妈喂完小黑兔.
通常兔妈妈在喂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要躲开小黑兔的纠缠,自己享受一下那免费提供的胡箩卜.
兔妈妈都是等到小黑兔不注意的时候才慢慢的离开.
这天兔妈妈有点反常.不但没离开,反而用鼻子不断的推小黑兔的屁股.
它的不正常举动很快就让我们就知道用意在那里了.
兔妈妈想要小黑兔跟它一起走.
大家看在眼里,心中想什么呢?
2个星期下来,小黑兔不但有了名字,大家给它取了个英文名字叫OREO,早就是公认的一家人了.
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谁也没勇气当面拆散人家母子.
推了一真子小黑兔就是不表态.
兔妈妈往外走.坐在车道尾.我们一家坐在大门的楼梯阶上.
可怜的小黑兔,左看右看,历经天人交战.
大家都憋着气,生怕呼吸的声音太大,影响到它的”决定”.
突然间小黑兔原本看着兔妈妈的头,回转了过来.
一个箭步,毫不犹豫的动作,从我们的中间一躜,自己跑进了大门.
孩子们高兴的都跑进屋里,追着小黑兔跑.
高兴欢呼声把小黑兔都给吓坏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兔妈妈,那一副落漠的表情,依依不舍,徐徐的消逝在路边的草丛间.

原稿 2004年秋
2009春重写